1楼
- xie7806
- 2020/1/17 5:37:56
- 驿 路 梨 花(下)
//文:青董
夜色凝重、霜冷气寒,我裹着薄薄的罗裙,向燃着松脂灯的帐蓬袅袅移去。
露水沾湿了绵软的花鞋。
走近窗前,屏气凝神,听到帐内哈耶律与他的大将蒙达括正在彻夜商谈,
哈耶律在帐内来回踱步,语气里甚是焦躁,蒙达括语音诺诺,远不似往日蛮横
跋扈。渐渐地,我听明白了一件事:我的故国已经灭亡,一个叫仲德的大将骁
勇善战、机智多谋。已纠集数万军民、倚地势奇险,霸踞国境。胡人骑兵屡受
袭击、精兵强将数陷囹囵,令哈耶律一愁莫展。
我轻轻地离开了议事的军帐,草原上皓月当空、蛐蝈低吟。梦非梦、情非
情,往日梨花间香茗轻舞、蝶翻燕歌,今夜只在荒草阡陌间流逐伤神、独自泪
滑。哦!仲德,那个曾经握过我的手,第一个要带我走的男人。我望尽天涯,
不见梨花下的仲德。
国已不存,身留此地还有何意?回到卧房,我从紫香木匣里取出钗笈,将
如瀑秀发梳成昔日水云髻,蜂碳淡扫蛾眉,丹红轻点朱唇,着我旧时裳、此心
只向故国行,垂首怅然:他日仲德若收奴骨,还望葬在梨花树边,让我在轻风
里与合仁起舞、颤颤地、舞出我一世的孤独幽怨。
我抽出长剑,在军营里砍断那匹配鞍白马缰绳,翻身跃上马背,向东边驿
道飞驰而去,只一炷香功夫,便闻身后追兵呐喊、火把在寒夜里星星点点。我
持着长剑、奋力飞驰。
五更时分,追兵临近,蒙达括横马挡住归国的路。翻身下马,拱手言道:请
夫人跟我们回去!我轻笑,犹寒泉滴水、幽咽凄凉,立马微吟:琴音人音兮两
俱渺 ,梨园凤尾兮丝弦蒙尘。千里流沙兮东风不扬!策马而去兮我心永伤!
蒙达括与那些胡兵冷冷地望着我,二骑兵欲胁我下马,渐渐逼近。我将长
剑搭上肩头。蒙达括大叫:夫人!,伸手止住逼上前来的二位骑兵。仰望碧天,
我用尽力气抽动剑柄,冰凉寒冷的剑锋滑过我的脖颈,朦胧中眼前飘起一树梨
花……
后来,有一列军队冲杀过来,为首的大将把我抱起,他说:“啊!?是你!
”我慢慢地溘上双眼,死在仲德的声音里。我被他拥着奔向故国,殷红殷红的
血滴溅在漫长的驿道上。
后来,那里长满了一路梨花……